“民以食為天”是祖宗之言。食,在我國這廣袤無垠的大地上早已踏滿了歷史的足跡,好的吃食有時不單單是味蕾的滿足,更如同一條無形卻堅韌的絲線,將我們生命里無數(shù)珍貴的片段串聯(lián)起來,織就一幅飽含深情的錦繡長卷。
回溯童年,最翹首以盼的莫過于過年時節(jié)。臘月的風才剛起,家中便被那濃郁的煙火氣息所縈繞。在我的記憶里,母親總是會早早投身于年貨的籌備之中,操勞,仿佛貫穿了她的一生。而她親手制作炸丸子,無疑是我童年記憶里最璀璨的珍饈。
挑選一條上好的豬五花,色澤紅潤,紋理細膩。嗒嗒嗒嗒……這清脆的剁餡聲總會將我過年睡懶覺的悠閑給打斷,母親將少量饅頭粒、香油、姜粉、八角粉、十三香、鹽放進這三肥七瘦的肉餡中,隨后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tài),細致地進行攪拌揉搓,確保每一種調料都被肉餡均勻地、溫柔地包裹。小火浸炸,大火復炸,二遍過油的肉丸子,呈現(xiàn)出了一種奇妙的焦糖色,一口下去,酥脆的表皮、厚實的肉餡伴隨著鮮美的汁水,讓人滿口留香。果然,炸物還是得吃剛出鍋的才行!
時光匆匆,我長大成人,背井離鄉(xiāng)踏上求學之路。在武漢的街頭巷尾,我邂逅了形形色色的美食,它們各具風味,一次次刺激著我的味蕾,豐富著我的多巴胺來源。說到吃早餐,我一直覺得武漢人很有發(fā)言權,熟悉的網(wǎng)絡名詞“過早” 便是湖北人的方言——吃早餐之意,說起武漢人的“過早”,那真是花樣多的數(shù)也數(shù)不清,保管吃一個月都不重樣!有時即便是本地人,也不得不感慨,武漢人的“過早”真的是包羅萬象,只有你找不到的,沒有吃不到的。熱干面、牛肉面、三鮮豆皮、抄手、蔥油餅、糊湯粉、油餅包燒麥、生煎包、腰子粉、鹵鴨脖……太多了。
俗話說得好,飽吹餓唱,但我一直是個不愛“循規(guī)蹈矩”的人,記得冬日合唱團早訓,我總是要體驗這“過早”才行,桃園食堂的“熱干面+糖油餅+甜豆?jié){”是我那段早起時光的經(jīng)典菜系。過水的堿水面,搭配麻醬蔥油的香醇,撒上花生米、紅油、咸菜酸豆角,那辣,刺激著我困倦的神經(jīng);那酸,沁入了我敏感的心脾;那香,溫暖著我紅嫩的臉頰。
猶記那年武漢的盛夏,就像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里說的那般“好像永遠是夏天,陽光充足,太亮,使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濃郁的荷爾蒙氣息充斥著整個獅山,好像整個校園的情侶都在這個時候出門一樣。
但此刻感情失利的我,心情卻低到了極點,獨自一人在獅山街頭漫無目的地游蕩,滿心的沮喪與感嘆,我向來是不信“表白是終點,不是開始”這種鬼話的,但這大抵就是對我棱角的磨煉吧。
就在這時,凱叫住了我,嬉笑道:“草兒,跟誰又談戀愛去了啊?”我無奈苦笑,民和宇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拉著我就進了食堂,還是那個食堂,還是那碗熱干面,凱說道:“沒有什么事情是一碗面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兩碗?!边@幾個舍友還真是,不過我好像真的難過不起來了。
有食,有人,有故事,美食,宛如一首無聲卻深情的詩篇,用獨特的味覺語言,訴說著人間的千般情感,萬般眷戀。它是童年時家的溫暖味道,是母親那日漸蒼老的雙手,是失意時的心靈慰藉,是兄弟們那詼諧的問候。如今回想,討厭的人不能左右一生,喜歡的人不能相守一生,愛我的人不能陪伴一生,但這碗面,這炸好的丸子,它就在那頭擺著,靜靜地等待著食客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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