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寡言的父親,卻有一個殺雞的好手藝,寒冬臘月的日子,空氣中都彌漫著風(fēng)的味道,臘八過后,注重過年的我們家就開始準(zhǔn)備過節(jié)的吃食,父親總是那個最忙的人,腳底生風(fēng)的那種忙,他所有的付出,許是為讓我時常想他的最好理由。
臘八過后,父親就會翻山過河,甚至?xí)叫袔资锷铰?,有時也會去集市,購買年貨,主要也就是買雞。每年過年,父親最少要買十幾只大公雞,我們姐弟四人,每家最少兩只,買雞、殺雞,三十多年父親堅(jiān)持一個人做。清楚的記得買回來的雞用繩子串著,兩條腿并攏一起,父親會用木棍把雞綁定在兩頭挑回來,我和弟弟就站在門口看,父親把它們放在平房門口的廊檐下,雞撲閃著翅膀,眼睛四下張望,滿眼的慌亂,一會功夫到處都是雞屎的味道。在母親的嘮叨聲中,父親取來磨刀石,刀刃上撒點(diǎn)水,他慢慢的磨,也會用手摸摸刀刃,片刻功夫刀就明光閃閃。母親取來一個黑色的碗,碗里撒一丁點(diǎn)鹽,解開雞腿上的繩子,父親蹲下身,刀刃在雞脖子上輕輕一拉,碗里就多了一坨殷紅的血。父親揚(yáng)手,雞從手里滑落,在水泥地上撲騰亂飛,然后倒地沒了氣息。父親提來早已燒開的水,雞頭窩在盆里,提起壺滾燙的水順著熱氣從雞毛上滑過,落入盆里,雞毛的騷味彌漫開來,父親快速拔毛,有時我也會搭把手,現(xiàn)在想來那真是一段快樂的時光。雞宰殺好了,年也就來了!
稍做休息,父親又開始后續(xù)處理,他把白酒盛到碗里,點(diǎn)燃,藍(lán)色的火焰在碗里跳躍著,父親蹲下、站起,反復(fù)多次,他要把雞身上的雜毛撩干凈,最后把雞清洗干凈,黃亮亮的雞倒掛在房檐下,紅彤彤的雞頭在寒風(fēng)里搖擺。大紅色的雞冠總讓我想入非非,年就越來越近。
遠(yuǎn)處有鞭炮聲傳來,胖嘟嘟的侄子,嬉笑著,手里捻一把鞭炮,叫旺仔的小狗跟在他身后,尾巴搖晃著,趁母親轉(zhuǎn)過身的瞬間,小侄子快速取一根火腿,掩藏在寬大的棉襖里,極速出門,黑狗尾隨其后。我知道小侄子要犒勞他忠實(shí)的伙伴了,我大笑,不知緣故的母親回頭張望。人要過年,狗也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母親說不知為啥,狗都喜歡找朋友,她老人家哪里知道這其中緣由。每次殺好雞,母親負(fù)責(zé)把雞做成各種美食,雞頭、雞血、雞肝、雞胗子母親清洗干凈,鍋里倒入少許油,切段的蔥,姜切片,晾曬好的紅辣椒,雞胗子切成小塊,雞頭,一起入鍋,各種食材在鍋里翻炒,加入各種調(diào)味料,直到香味出來,加水,用火慢慢燉。母親就和一塊面,搟開的面揪成指頭肚大小的面片,母親總會在面鍋里下點(diǎn)小綠菜,雞雜熟,面煮好時,我們圍坐一起大口開吃,父親笑,母親也笑,飯后弟弟撫摸著滾圓的肚子說:“今天又吃超了,明天開始減肥?!?/p>
一家人哈哈大笑,路過的鄰居笑問父親:“叔,你們這樣吃,一年下來得吃多少?”
父親笑笑,他哪里懂的,父親退休這十幾年,每年過年過節(jié)都要奔波在鄉(xiāng)鎮(zhèn)的集市上,他去給我們買雞,他要土雞,必須是農(nóng)家自養(yǎng)的,母親喜歡吃雞頭,弟弟喜歡吃雞腿,妹妹愛吃雞脯肉,我喜歡吃雞皮,年年殺雞的父親沒有誰知道他愛吃什么。
他總是淡淡的說:“雞肉太柴,不香,還墊牙?!?/p>
我一直認(rèn)為父親是真的不喜歡吃肉,自私的從來沒有問過父親,可惜……
年味就在母親那一鍋熬制的雞雜面里,面吃了,年味也越來越濃。瀝干水的雞被父親取下,母親取來剁肉的刀,雞頭,雞爪分離開來,肉剁塊,取一個很大的盆,黃色的姜片,青色的蔥,父親支起油鍋,他負(fù)責(zé)炸,母親負(fù)責(zé)幫忙下鍋,腌制好的雞在熱油的烹制下,香氣四溢,整個公房的院落里都彌漫著肉香的味道,門口流浪狗旺財蜷縮著身子,懶洋洋的躺在那里。
煙火熏染下的日子,許是最好的煙火氣,年味越來越濃烈,年味離不開人情味,小區(qū)掛起了紅燈籠,一盞、兩盞、一排排,我抬頭望去,有人駐足眺望,那一抹誘人的紅,讓人過目難忘。陽光很暖,太陽正好,小區(qū)樹梢上的紅氣球,屋檐下的紅燈籠,預(yù)示要過年了,空氣仿佛都在微笑,笑著督促我應(yīng)該拾掇起閑散的心情,伸出慵懶的雙手稍稍書寫下這年味漸濃瑣碎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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