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
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雙手緩緩合攏這本先秦古詩集《詩經(jīng)·小雅·出車》,內(nèi)心翻涌出一種奇妙的感覺,我突然發(fā)現(xiàn)對于這首簡簡單單早已爛熟于心的詩卻并沒有抓到語言外表下的更深層次的真諦。
“出門吧,到外面的世界去體會,去發(fā)現(xiàn)?!蔽覍ψ约赫f。
當我從樓道走出來時,略顯刺眼的陽光使我不自覺的瞇起了眼睛,用手擋在頭頂??諝鉁嘏睗?,涼爽的風吹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那種淡淡的花香在四周縈繞不去。
走在沮河畔,遠處樹籬畔嘰喳的小鳥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春天來臨前,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鳥兒了。在一個又一個晦冥寂滅的秋夜和冬夜里,只能在回憶中重溫它們的叫聲,重溫那獨屬于春日的花香和閃閃爍爍的星斗。
我天生就愛這個伴隨我長大的地方,喜愛靜謐無聲的沮水,喜愛花草憂郁的香氣,喜愛滴漏悠遠的聲音以及鐘表上緩緩移動的指針,現(xiàn)在溫暖而祥和的日光又一次讓我感到愉悅。
我邁著輕快的的步伐穿過一排排樹向遠處走去,在河的對岸聚集著一群人們,那些站在陽光下的人們和地面上被拉長的陰影一樣使我感到親切又熟悉。在很久以前的孩提時代,我曾隔著竹籬的縫隙久久的打量他們,他們或忙于種植,或忙于收獲,像河水一樣自在,像樹木一樣沉靜……
不知不覺走乏了,坐在河邊的長椅上,清冽的水汽帶著樹脂的清香迎面襲來。在這一剎那,我不僅感受到了時間的浩瀚,廣袤、混沌一片,而且體會到了它具體而微妙的神奧。我看到一只蝴蝶在花叢中的深處逗弄著花粉,它那肥胖可愛的軀體順著花枝和球莖攀援而上,同時扇動著翅膀,花朵上沾滿了露水,在風中習習顫動。
我久久的凝視這只寂寞的昆蟲。初生的陽光在濕潤的空氣中不斷延展,時光伴隨著花兒從身邊飄落,我對這一切竟渾然不覺。直到一陣悅耳的鈴聲從遠方傳來,我知道那是鎮(zhèn)里的一所學校已經(jīng)下課了。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毙睦锓磸途捉肋@兩句詩,一股喜悅的力量迸發(fā)出我的腦海,充盈我的四肢。沿著時間長河逆流而上,我看到了兩千年前先秦古人伴隨春日的照耀下在河畔引吭高歌,這一瞬間我的身影和他的身影隱隱約約重疊在了一起。千年前的歌聲在時光長河上久久飄蕩逐漸歸于寂滅,但這一刻在詩歌印記的回響中又越發(fā)嘹亮起來,是對春的贊美,亦是生命的贊歌。我沒有出聲,怕打擾到這絢爛的一幕。
我向遠處望了望,那只蝴蝶已經(jīng)飛走,只有一股夾雜著花香的春風拂面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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