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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陵發(fā)電公司劉丹散文:又到一年秋

發(fā)布時間:2025-09-17 10:37:54

午后四點時分,天光驟暗,暑氣尚在負隅頑抗,忽聞窗外淅瀝之聲,秋雨竟不期而至了。起初是三兩雨點試探地敲著窗,繼而便聞“嘶”地一聲,倏忽鉆入窗隙,那最后一點掙扎的暑熱,瞬時潰不成軍,消弭殆盡。

秋雨來時,天色先自灰了。那灰不是濃墨重彩的,而是淡淡的,仿佛天空蒙了一層薄紗,云翳浮動,竟不知是云在走,還是天在移。遠處的山,近處的樹,都籠在這雨幕中,輪廓變得柔和,顏色也深了一層。它不慌不忙地落著,將塵埃壓下去,把空氣濾得清新,能聞到泥土被雨水浸潤的氣息,混合著枯葉的微香——那是秋天獨有的味道。

街上的行人少了,即便有,也多是撐著傘,低著頭,快步而行。傘的顏色各異,黑的、藍的、花的,在灰蒙蒙的天地間移動,竟成了唯一的亮色。偶有沒帶傘的,便用手遮了頭,小跑著找地方避雨,衣衫濕了,貼在身上,不免有些狼狽。倒是孩子們快活,穿著幾乎能蓋住全身的雨衣,長筒雨鞋,便專往水洼里踩,濺起的水花和他們的笑聲一樣清脆。雨中的世界顯得格外安靜。常日的喧囂被雨聲掩蓋,車聲、人聲、市聲,都模糊了,只剩下“沙沙”的雨音,單調(diào)卻安寧。

涼意不獨侵入衣衫單薄者的肌膚,亦沁入時光的肌理。少時讀書,見古人詩詞中多詠秋雨,什么“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什么“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fēng)和雨”,總覺得他們太過矯情。如今歷事稍多,方才懂得其中滋味。秋雨的確容易引人沉思,尤其當獨坐窗前,看雨絲斜織,聽雨聲滴答,往事故人便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眼前,令人頓生時光易逝、人生無常之嘆。

姥姥家門前的木槿花開了,開在白露這一天,開在不約而至她離開八年后的秋天。沿著門前的小路向前走,兩旁的木槿正開的熱鬧,粉的、白的、紫的,一朵挨著一朵,在秋風(fēng)里輕輕搖曳。故鄉(xiāng)是根,自小種下什么,便會長出什么,那些時光豐沛著我們的血骨,可越往深走,心里越不是滋味,看到有的人家的老房子所都銹住了,有的院落荒草長得比人都高。木槿花朝開暮落,但第二天又會綻放新的花,這種生生不息,恰如腳下的這片土地。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我得趕往礦區(qū),臨走回望時,恍惚間又看見了她站在房頭朝我招手。這一切都在眼前真實的發(fā)生著,平常的如門口這一簇簇木槿花的榮枯。

我拾起一朵細看,花瓣仍柔軟飽滿,邊緣卻已微微蜷曲,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手輕輕折了一下。這落紅并非秋日那種從容的告別,倒像是生命正盛時的意外失足——還未衰老,卻已墜落;未及圓滿,便成遺韻。螞蟻們照例忙碌,拖拽著這些夭折的芳華,可夏日落花的心更沉,它們不甘心就此委頓,殘存的生機在泥土上洇出淡紅的痕跡,像是不肯褪去的晚霞。風(fēng)又起了。這次落下的是半開的花苞,砸在泥土上的聲音像聲鈍響的悶咳。我突然理解為什么前人說"夏花如易水之客"“真正的凋零從不在季節(jié)的預(yù)料之中”。

泥土永遠溫?zé)?,準備接住所有時節(jié)的遺落。秋日天邊那一朵云霞深知夜里漸漸破土而出的萌芽,也知感恩歲月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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