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臘八粥,凝成了我心頭上一碗化不開的親情的水,濃成了我舌尖上解不開的鄉(xiāng)愁?!}記
瞧著日歷,數(shù)著日子,待雪降封門,知曉是時候了,出門采購,備齊干果米料,熬一鍋臘八粥。
臘八節(jié)煮粥,這是關(guān)中鄉(xiāng)下大部分家庭里的慣例和傳統(tǒng),家里一口銅鍋咕嘟咕嘟燙了幾十年,熬過多少個暑往寒來,粥愈發(fā)稠甜,可分粥而食的家人卻聚少離多再難多見。家里臘八節(jié)熬粥的傳統(tǒng)是從外婆開始的。她祖上曾是鄉(xiāng)里的大戶,萬事謀個講究,吃粥固然不能像很多人家一樣囫圇取幾樣米料豆子丟進(jìn)鍋里煮熟就算完了。她嘴里常叨念著:“糊弄誰也不能糊弄自己的嘴,咱有錢真講究,沒錢也得窮講究,菊(我的母親),你去把那老幾樣買齊,咱開鍋煮粥”。
臘八粥在家里不再是一種普通的吃食,它成了一種特殊的儀式,外婆嘴里講究的臘八粥是嚴(yán)格按照祖上傳下來的“七寶五味”,零零散散需要盡二十種料子,這在早些年生活貧苦的時候想要湊齊可不甚容易。為了這鍋粥,家里往往剛?cè)肭锞烷_始準(zhǔn)備,家里的舅舅知道她好這一口,每次走訪都會尋得幾樣送來,外婆取來樟木制的料盒分門別類的仔細(xì)收好,待臘八的日子臨近便要開鍋煮粥了。那時都不需要專門通知,待臘八節(jié)那天家里常走動的親戚們便會在下午“不請自來”,邊閑聊邊等著銅鍋煮開,待粥煮好后,外婆笑著挖起一勺甜粥為一大家人共同分食。
還記得每一個臘八節(jié)的下午,我從外面游?;貋?,還未走進(jìn)巷子,鼻尖已然能聞見細(xì)微的粥香。穿過鄰家街坊時,鄰家大嬸都會稱贊道:“你外婆又煮粥了,真香!”一句夸贊讓我驕傲的挺起了小胸膛,步伐加快猶如個凱旋歸來的將軍。走到門前,深深吸上一口,那是從鼻端甜到腸胃的一絲暖意。
開門進(jìn)屋,氤氳的水汽從廚房騰騰而起,直撞上屋頂順勢而下再客廳里打了個轉(zhuǎn),把廳堂里圍坐閑聊的人身上臉上都鍍上了一層朦朧的親切。姨舅們笑瞇瞇的把我摟進(jìn)懷里,表兄表姐們悄悄的在我手心塞下一顆果糖,屋里滿是歡心和嬉鬧。
一鍋粥從晌午熬到下午,期間要瞧著火候填上幾碗水,待最難煮的豆子干果都透了軟了,表皮炸開成了晶瑩彈口的顆粒才算煮成出鍋。揭開鍋蓋,水汽愈濃,看著這誘人香甜的粥,我和表兄表姐都眼巴巴的望著外婆,外婆小心翼翼用勺子把粥盛到碗中,我們已迫不及待地伸手就端,外婆一邊拍打著我們的小手,一邊說:“要先敬老天,讓天保佑咱,來年雨調(diào)風(fēng)順,讓咱有更多的粥喝!”我們馬上縮回手,外婆就端起粥虔誠地去敬老天,然后再去敬各路神仙。這一切做完,外婆給我們每人盛上滿滿一碗,我們坐在小板凳上,捧著碗仔細(xì)的吹散燙口的熱氣,小心用舌尖舔上一點兒,那融了冰糖的粥從舌尖漾開,厚重的顆粒用舌尖碾平,一遍遍在唇齒間濾過,才念戀不舍的吞下,那一刻,臘八粥就是人間佳肴,我心中最美的食物。我抬起頭望著外婆的笑臉,那臉上的皺紋已被蒸汽燙開,老花鏡上糊了一層水汽,嘴角還未吃粥便已滿是笑意。
一鍋粥將將夠全家分上小小的一碗,來的人多了外婆便省下她的一碗,只從外公的碗里舀起一勺,她總說小時候吃膩了,湊合下也便過了臘八。外婆的臘八粥,無論從氣息、味覺到口味、質(zhì)感,都透著香甜醇美,成為充盈漫長枯寂寒冬的幸福元素。
近年來外婆身體不好,很少能親手為我們開鍋煮粥了,她當(dāng)起了“老師”,指導(dǎo)外公操辦,雖然火候總是有些偏差,可用料一樣講究,再往后讓家里的表嫂們分別學(xué)去,粥還是每年都在煮著,可難得再有一家人圍坐吃粥的盛況。
如今離家工作了,在臘八那天,礦業(yè)的食堂也會提前為我們準(zhǔn)備八寶粥,雖然比外婆做的粥少了許多的筋道、沒有了五谷的香濃,沒了那和藹目光和深情煮熟的思念,但多了一些別樣的溫暖。
外婆的臘八粥,濃成了我心頭上一碗化不開的親情的水,濃成了我舌尖上解不開的鄉(xiāng)愁,喝著外婆暖暖的臘八粥,仿佛讀著那大愛至簡的詩篇,為我一生御寒。(作者單位:一號煤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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