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我記事起,我家老窯門前就有三棵老國槐,是按正三角形栽的,到現(xiàn)在少說也有六七十年了,可它長的并不粗壯高大,不是很多古村落里能看到的那種,幾人合抱直插云霄的,但是走近看它也需仰視,它就靜靜地在那里生長,年復一年、日升日落。很多次我都在想,有那么多種樹,為什么要栽這么三棵老槐樹?沒有專門問大人這個問題,只是好奇而已。時間在不經意間流淌,慢慢地我長大了,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很多種的樹,也明白了當初在門前能栽國槐是一種正確的選擇。
國槐是一個古老樹種,木質堅硬,枝葉茂盛,耐寒耐旱,生命力極強,結的果實具有藥用,在我國廣袤的土地上,不論大江南北多有栽植。由于槐樹被視為吉祥樹種,上至宮廷禁苑、王公府第,下至學校、衙門,尋常巷陌、百姓人家都廣植槐樹。尤其是古道,古村,古廟旁常有,每每遠眺遮陰蔽日氣象萬千。國槐是國樹,又是一個國家的象征,樸實無華,堅強不屈,那憑空伸出去的虬枝宛如一條條臨空飛龍,曾一度時,人們爭相栽植國槐,明眼的商人跋山涉水到古村落尋找老國槐,少則幾千,多則幾萬求購,可有良知的村民無論出錢多少,一句話不賣,他們知道那是他們祖輩留下的根基,是象征,是風脈。
我們小山村在很早就栽植了不少的國槐,還有大白楊,梨樹,杏樹,桃樹,棗樹等,那個年月的人是為自己能吃上啥水果就栽啥樹,你栽我也栽,見縫插針,結果沿山坡自然布局的小山村成了大花園,每到春夏景色秀麗迷人。
有一個走南闖北的手藝人,來到我們小山村做活計,一干一個多月,臨走時說,我大半輩子走南闖北的,見過的村子很多,像你們村這么好的地方還真不多見。他說的也許是心里話吧,但聽老人們講,我們村形成是在解放前,有兩個都懂風水的先生,從南邊一路向北開疆拓土,當走到這里時,看見群山環(huán)抱,綠樹成蔭,沮水如帶,土地平闊,人們善良,他們一商議不走了,就在這里建家立業(yè)、安度晚年吧,于是村子逐漸形成擴大。
到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后,政策放活了,為了錢不少人就把門前的大樹砍倒賣了,樹一下子變少了,從山上后溝流出來的水也沒了,曾一度那么多歡叫的鳥兒也不知去哪兒了,山村仿佛遭了一場劫難。
又幾十年過去了,人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開始回憶過去,念叨過去,樹是不再砍伐了,但山坡上住的人早都搬進了新院或樓房,山村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只有老國槐還默默地堅強生長,我沒事時總會到老窯院,看看曾經的住所,看看長粗長高的老國槐,一幕幕曾經的過往便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不由得凝重起來,深刻起來,不忘本,就是不忘初心,繼承傳統(tǒng),像這老國槐一樣深根大地,默默地生長,把有用的能用的都給這山這水這里的親人。
我堅信再過五百年老國槐仍然挺立著,它會比現(xiàn)在更粗更大,樹下仍有少年抬頭仰望,或許也在猜想為什么要栽植這老國槐。如果我是近旁的山,我會告訴他因為它是中華民族的老國槐,是國樹,是國家的象征。(楊亞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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